1851年以来,伴随着大批华工赴澳淘金,洪门天地会也就进入了澳洲,至今已有150年的历史。原来,天地会虽有“反清复明”的口号,但从本质上来说,它是破产劳动者实行互助互济的团体。自从传到海外以后,因为环境已发生了根本变化,他们所面临的已不是清政府和地主官僚的封建统治,而是西方殖民政府的排斥和欺压。因此,澳洲洪门就谈不上什么“反清复明”的性质,倒是更加清楚地显示出它抵御强暴,实行互助的本来面目。大批华工来到异国,举目无亲,孤苦无援,他们结拜加入洪门,目的就是为了实行互助,维护华人的生存权利和共同的利益,反对殖民政府欧洲白人的种族歧视欺凌压迫。在平时,帮助成员安排工作、调解纠纷、解救生老病死之难。据记载:“新南威尔土和维多利亚两地的义兴,早期都为他们的会员做过一些好事。它鼓吹兄弟情谊和帮助会员就业,以维护会员利益”。在发生排华暴乱时,他们通过请愿和争取社会同情,寻求合法保护。如1857年7月维多利亚的巴克兰金矿场爆发大规模排华暴动后,殖民政府开始征收华人居住税,每人每月付税1英镑,淘金华工通过向维多利亚请愿,陈述华人因境,1859年2月,维州议会决定将居住税减为3月征收1镑。1861年新南威尔士州兰明低地发生排华暴动后,有600华人要求与华语翻译官亨利(James
Henley)同住殖民政府争取合法保护,基于正义感,亨利还呈文澳洲当局,要求对华工加以法律保护。1861年8月2日的《悉尼先驱晨报》的社论,也对华工的遭遇表示同情,指出,“在任何程度上,他们都是优等的;没有人看见他们喝醉了在街上滚;没有人看见他们穿得破破烂烂,他们没有哭穷以求得大众的怜悯;他们有广泛的组织相互保护和救济,他们自己挣得很少的钱,还把一部分寄回家接济家庭”。我认为,澳洲洪门在抵御殖民政府的暴政,维护华人利益方面,在一定程度上,起了“民间领事馆”的作用。
澳洲洪门在一百多年的历史发展过程中,与其它地区的海外洪门相比,有着两个明显的特点。特点之一是,基本上没有发生类似东南亚地区和美国的秘密会社那样,严重干扰当地社会和华人社区安定和秩序的帮派械斗和堂斗。这主要是因为这些国家的华侨来自中国的许多省份和地区,除了福建、广东两个主要省份外,还有广西省以及包罗其它各省的“三江帮”。他们都依方言划分集团帮派,因此,他们中的洪门秘密会社也受方言群的影响分成许多帮派。以马来亚为例,在19世纪,马来亚的华侨社区有5种主要的方言群,那里的洪门秘密会党就有义兴党(Ghee
Hin);海山党(Hai San)、和生党(Ho Seng)、华生党(Wah Sang)和大伯公党(Toh
PehKong)等名目。他们之间因方言、风俗习惯与性格方面以及职业的不同,时常误解、猜疑与敌视,以至发生冲突和流血械斗。在历次冲突械斗中,秘密会党都充当着主角。这种华人帮派斗争,在马来亚史上发展成著名的1862年及1872年两次拿律战争(Larut
War)。而澳大利亚的华侨,尤其是淘金时期的华工,主要来自广东省的珠江三角洲,部分来自福建南部,他们大多按县籍同乡聚居。关于闽粤早期赴澳华人的精确人数,已无详细的记录,但我们从巴拉腊持现存的华人墓碑,可以看出移民来源的梗概。在现存的华人墓碑中,明确记载死者县籍的共480块,其中来自宁邑(新宁县)的有250块,占总数的52%以上,来自会邑冈州(新会县)的有123块,约占总数的26%,其余107块分别属增城、香山、开平、番禺、东芜、顺德、鹤山等县籍,没有一块是外省人的。由此我们可以想见,这些人聚居在一个地区,他们都讲同一种方言广州话,具有相似的体型、思想和性格,彼此间的矛盾和冲突自然要少得多。所以在澳洲洪门史上,除了1904年义兴与保良社因鸦片赌博的利益冲突,在墨尔本小伯克街发生猛烈的械斗外,几乎没有什么由华人秘密社会引起的暴乱和流血事件。而且保良社在1904年与义兴冲突之后名誉扫地,终于在1912年解散。
澳洲洪门能较早地走向统一,除了澳洲华人大多数来自广东,矛盾较少的因素外,很重要的一点是,澳洲洪门拥有李元三、梅东星、黄柱稳、李元信等这样一批组织能力很强,在澳洲洪门和华人中有极高威信,甚至在澳人社会也颇有信誉的领导人。我们在本文的第二部分曾提到的李元三,1831年出生于中国,1862年到澳大利亚,先在巴拉腊特和本迪戈当金矿工,然后至墨尔本经商。他遍游新南威尔士、维多利亚和塔斯马尼亚,具有丰富的生活阅历和经验,长期与维多利亚义兴有联系,本世纪初即担任墨尔本义兴的领导人,至1911年,他领导的义兴会员已有3000人。他是维多利亚华人中一位杰出和受欢迎的人物,在辛亥革命反清斗争和澳洲洪门实行联合的活动中,发挥了重要作用。梅东星1831年生,广东四邑人,1852年移居澳洲新南威尔士,他领导新南威尔土义兴达55年之久,吸收了约3000名会员,1919年在悉尼逝世。黄柱稳,广东四邑人,1878年至澳大利亚,在新南威尔土的朱尼定居,经营小麦田产和羊毛出口代理,是梅东星的忠实追随者。由于他好交际、谦虚、诚实、慷慨大方,成为新南威尔士和维多利亚华人中颇受欢迎的人。他结交的许多朋友中,有华人,也有澳大利亚人,1913—1919年被选为新南威尔士总理的W.A.霍尔曼,就是他的亲密朋友。本世纪的前30年,他一直是新南威尔士和联邦华人共济会的最高领导人之一。在他的领导下,新南威尔士华人共济会团结一致,成为20世纪20年代该州华人社会的一股重要社会力量和政治力量,对促进澳联邦华人共济会的联合,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自19世纪中叶大批华工移居澳洲以来,至今已有一个半世纪。在这一个半世纪里,华人从事过淘金、蔬菜种植业、家具制造业、工商业、城市建设等各种行业的工作,尽管遭受到排华运动和“白澳政策”的苛待与歧视,但他们不屈不挠,顽强奋斗,为澳大利亚的经济发展和现代化作出了重要贡献。与此同时,他们又带来了中华文化,为澳大利亚的多元文化建设作出了贡献。而澳洲洪门在这一过程中,在团结华人,实行互助,以及推进与澳人社会融合等方面的作用,也是有目共睹的。(王进摘录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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